ot;他转身看向弟妹,&ot;如今父亲不在了,规矩更不能乱。&ot;
这话像是说给他们听,又像是说给自己听。吴灼看见他眼底的血丝,想起这些天他书房里彻夜不熄的灯,心里一阵发酸。她知道哥哥在查什么——那些父亲去世前接触过的人,那些看似巧合的蛛丝马迹。
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父亲的遗像,沉默了片刻,忽然用一种极其平静,却蕴含着无尽风暴的语调,低声道:“父亲生前常言,‘??丈夫行事,论是非,不论利害;论顺逆,不论成败;论万世,不论一生??’。”
他微微停顿,侧过头,“如今…是论利害、论成败、论一生的时候了。”
她明白,他的悲痛从未消失,仇恨从未消减,他只是将它们…??炼化了??。炼化成了一种更冰冷、更坚硬、更可怕的东西。
子时将近,外面的爆竹声渐渐密了。
凌晨时分,雪下得更大了。吴灼扶着睡熟的小树回房,经过书房时,看见哥哥独自站在窗前。雪花扑簌簌地打在窗纸上,他的背影在烛光里显得格外孤直。她忽然想起小时候,父亲总爱在除夕夜带着他们兄妹剪窗花。那时哥哥的手还很笨拙,总是把&ot;福&ot;字剪坏
&ot;去睡吧。&ot;吴道时头也不回地说,&ot;明日初一,还要祭祖。&ot;
吴灼应了一声,却没有动。她看见窗台上放着父亲常用的那方端砚,砚边搁着半截墨——那是父亲生前最后磨的一次墨。雪花从窗缝里钻进来,落在砚台上,很快化成了水珠,像谁不小心滴下的泪。
远处,不知谁家养的公鸡叫了头遍。民国二十二年的第一天,就这样在雪落无声的静默中,悄然来临。
葬礼的喧嚣与悲恸尚未在北平城上空完全散去,什锦花园胡同吴宅内的沉重气氛也未及缓解,一场无声却凌厉如刀锋的风暴,已从新任丧主??吴道时??的手中,悍然掀起。
他没有时间沉湎于悲伤。军统北平站站长的身份,父亲的血仇,以及日本人那近乎挑衅的“吊唁”,都逼迫他必须立刻从哀痛之子转变为冷血的复仇者。
军统北平站,秘密据点,灯光昏暗,烟气缭绕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、仿佛弓弦拉至满月的肃杀之气。
吴道时已褪去孝服,换上了一身熨帖的深色中山装,深邃的眼眸里是??冰封般的冷静与锐利??。他站在一张铺满北平地图与各类档案的长桌前,身姿笔挺,如同出鞘的利剑。
“说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,冰冷地砸在空气中。
几名身着便装的核心骨干肃立一旁,神情凛然。
“处坐,”行动组长陈旻上前一步,声音低沉而清晰,“已确认,目标??高桥信一??,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部特高课少佐,系直接参与…‘医嘱’与现场‘处置’的关键人物之一。此人行事嚣张,惯于每日傍晚至六国饭店酒吧饮酒,通常只带一名司机兼护卫。”
另一人补充:“其座驾为一辆黑色雪佛兰,车牌已核实。路线固定,从司令部至六国饭店,会经过一段相对僻静的胡同。”
吴道时的手指在地图上那条胡同的位置轻轻一点,指尖冰冷。
“就在那里。”他抬起眼,目光扫过众人,“要快,要净,要像一场…真正的‘意外’。”
他的语气平静无波,仿佛在布置一项寻常任务,但每个字都裹挟着令人胆寒的决绝。
“我要让他…消失得无声无息。”
“是!”众人凛然应命,眼中闪过嗜血的寒光。
是夜,僻静胡同。
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一辆黑色雪佛兰轿车缓缓驶入昏暗的胡同深处。
就在此时,前方一辆看似抛锚的黄包车突兀地横在路中,挡住了去路。司机下意识地减速,按响喇叭。
电光火石间!
两侧昏暗的院墙之上,??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掠下!??动作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。
“八嘎!”车内的护卫刚惊觉不对,伸手入怀欲掏枪,副驾驶的车窗便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猛地击碎!一柄安装了消音器的??柯尔特1911??手枪冰冷的枪口,精准地抵在了他的眉心。
“噗!”一声极其轻微的、如同叹息般的闷响。
护卫的头猛地向后一仰,额间瞬间多出一个暗红的小孔,眼中的惊愕永远凝固。
几乎在同一瞬间,后座车门被猛地拉开。车内醉眼惺忪的高桥信一少佐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模样,只觉一条??极细、极韧的金属丝线??如同毒蛇般套上脖颈,骤然收紧!
他双眼暴凸,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窒息声,双手徒劳地抓挠着颈间那已深深嵌入皮肉的死亡之索,双腿疯狂蹬踹。然而,身后的黑影力量极大,技术老辣,将他死死固定在座位上,不过十数秒,他所有的挣扎便微弱下去,最终身体一僵,彻底瘫软。
整个过程,??寂静无声??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