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终于过去了。
时蕴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铜镜里的自己,面色苍白,眼下有淡淡的乌青,是这些日子奔波留下的痕迹。
她随锦衣卫入城后便被安置在一处宅院里,据说这是安令鸿在此地的别院,此行专门腾出来给她住。
这座宅子很好,虽然不大,但亭台楼阁无一不精,处处透露出安令鸿的权势。只不过这里的每个院落皆有锦衣卫把守,不经安令鸿准许,时蕴不得随意走动。安令鸿解释说是为了保护她,可给人的却感觉更像是在监视。
&ot;江夫人。&ot;
安令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:&ot;这段时日不知夫人住得可还习惯??&ot;
&ot;一切皆好,安大人费心了。&ot;时蕴礼貌的点了点头。
&ot;应该的。&ot;
安令鸿随后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:“对了,听说江夫人是江南人,这是我托人从江南带来的茶叶,夫人若不嫌弃,可以尝尝。”
时蕴接过客气道:&ot;多谢。&ot;
&ot;不必客气。说起来,江府一案已有些眉目。&ot;安令鸿走进了两步,不等时蕴邀请便主动迈进房间,在桌子前面坐下。
&ot;安某今日想来问问夫人,不知江大人生前,可曾留下过什么遗物?&ot;
时蕴想起头上那支玉簪,心中一动,面上却不显:&ot;安大人指的是……?&ot;
&ot;比如账册、书信,或者别的什么。&ot;
安令鸿的语气很随意,就像是在和时蕴随意闲聊,不过眼神却不放过她的任何动作。
&ot;夫人也知道,江大人生前奉旨查盐务,必定掌握了不少证据。若能找到这些,对破案大有助益。&ot;
“这……妾身常居内室,淮安平日所做甚少与我提起,更何况那夜江府曾经失火,就算是有,恐怕也都化为灰烬了。”
时蕴垂下眼,眼角处还有一丝湿润,似是因触及过往而忍不住伤怀。
可安令鸿却并没有心软,他反问道:&ot;是吗?那夜夫人逃出时,难道什么都没带走?&ot;
&ot;妾身不敢欺瞒大人,我若真有什么要紧的物件,江迟也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。&ot;
安令鸿闻言笑了笑,没再继续追问,转而说起江淮安生前的事,与时蕴叙起旧来。
此后数日,安令鸿几乎日日来访。
有时送茶,有时送点心,总有各种名目。但每次都会提起江淮安,问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。
&ot;江大人可有什么特别看重的物件?&ot;
&ot;听说江大人写得一手好字,不知可有墨宝留存?&ot;
&ot;夫人与江大人鹣鲽情深,想必留有不少信物吧?&ot;
时蕴都是淡淡应付,不说有,也不说没有,就是一问摇头叁不知。
直到半个月后。
这天黄昏,安令鸿如期而至。
&ot;夫人。这段时日,你我也算是熟悉,安某便有话直说了。&ot;
时蕴抬眼看他。
&ot;江大人生前曾得罪了不少人,他的死也没那么简单。你我截至,所谓的盐商雇凶不过只是一把刀,真正要他命的其实是握刀的人,否则江夫人也不会着急去往京城避祸。面对江大人的无辜惨死,夫人难道就不想为他报仇吗?”
时蕴盯着他:&ot;安大人此话何意?&ot;
安令鸿身子微微前倾,低声道:“江夫人,你一个妇道人家,想为夫君报仇,谈何容易?但若有锦衣卫相助,就不一样了。&ot;
“安大人,我记得你我见面的时候你就说过,锦衣卫是奉朝廷之命来查亡夫的命案,怎么你现在这话,倒像是我在求着你一样?“
安令鸿摊开手,一脸坦诚:&ot;夫人说笑了。锦衣卫又非只手遮天,没有线索,即便有心也难行寸步。只要夫人肯把江大人留下的东西交出来,有了证据和线索,锦衣卫才好办事。&ot;
时蕴沉默片刻:&ot;妾身真的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。&ot;
安令鸿的笑意淡了些,站起来低头看向时蕴:&ot;据说江大人死前留下了一份名册。那份名册现在在夫人手上,对吧?&ot;
时蕴心头猛跳。
锦衣卫果然知道那份名录!
&ot;安大人若是为了这个,恐怕要失望了。妾身手中并未有任何亡夫遗留的东西。&ot;
安令鸿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:&ot;此物非同小可,夫人不妨再仔细想想。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你,想要为江氏一门伸冤,没有锦衣卫的相助,只怕夫人寸步难行。&ot;
时蕴握紧了拳,也站了起来。
&ot;既然如此,那么妾身也有话想问安大人。江府一案重大,理应由刑部主审,为何会由锦衣卫插手?&ot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