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,确无值得谈及的必要,不过是君臣之礼,师生之谊,虽有江稚赐婚一事,然她上殿抗旨,他亦无心娶妻,当即书下一封奏疏,驳回此旨。
淮仙录虽书有此事,可她若知他方才留意的女子神似遂平帝姬,如何不教她多想。
他有些自乱阵脚,启唇数次,却只零零散散地唤她的小字,慌促占据历来冷然的面容。
祝好实在没忍住,笑得肩头乱颤,原来他也有如此慌张的模样,逗他竟是这般的有趣。
宋携青凝重的神色稍有转缓,语调仍显其沉抑,“祝好,不好笑。”
“嗯……好,我不笑了。”祝好力掩笑意,宋携青偏一副受她欺负的模样,她只好垫脚在他颈上一吻,半哄半笑道:“我怎会不信你?怎会疑你?宋携青,我最最最喜欢你——”
闾巷外的灯火尽灭,里巷昏天昏地,祝好的后脑撞上他的手心,他将她抵在巷壁,扣着她的颈吻上。
二人的体温渐升,热得人喘息连连,女子温湿的吐息拂在他的颈,晕出一层薄汗,宋携青的双臂绕过她的腰肢将人抱起,他一手护着祝好的腰身,一手横穿她缠在他当腰的腿窝,宋携青自她的唇徐徐咬至颈下。
祝好害痒,方想出口,这人的手却越发不老实,耳际是衣料摩挲的窸窣声,祝好短促地一声低吟,话头尽数被他堵回去,她迫于攀住他的肩颈,一起一伏间,祝好气若游丝地道:“我瞧宋仙君虽无红颜知己,可这方面倒是……”
她略一斟酌用词,“倒是炉火纯青。”
望不尽的巷道一声低笑传入她的耳内,祝好的双脚早已离地,她被撞得不着南北,罗袜垂在脚尖要坠不坠,只依稀听他道:“见着你,也就无师自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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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傍观者审,当局者迷——宋马永卿《懒真子》
雪至
宋携青日日带着祝好在京都游玩,不论食宿抑或玩地几不见重复。
待到第七日,他已带着她遍游京都的大小地,尝遍京都的各色美馔,每行一地,每食一膳,宋携青必将告知祝好他为人时可曾往来此地,可曾尝过此地的好味,百年前的他行经此地时是何风貌,与今朝相较又有何异,他讲得仔细,也不枯燥,倒似一位娓娓道来的说书先生,教祝好身当其境,好似透过百年洪流与他的十指相扣,循着他的足迹,历他平生。
这日,二人在泛舟游湖,祝好倚在宋携青的肩上看着日下流金的水色,忽而想起一桩旧事,她点点他的小指问道:“为人时,你可曾耳闻贾圣医之名?他的勾魂针法在百年前遗失了,只留有一幅残卷……”
既是百年前,没准儿他认得。
“贾?”宋携青一默,“好似有几分耳熟,太医署丛集天下名医,既称得上一声圣医,大抵在宫中为皇室效忠,然太
医署并无医方姓贾,想来是位遁名匿迹的游医?”
“我想……并非游医。”祝好一脸正色地道:“据传是因朋党之争焚毁的针迹,既是朋党之争,多与政权有所勾连……”
宋携青见她正儿八经地剖析此人,且分析得有板有眼,他先是捏捏她的鼻尖打心底夸了句“真厉害”,而后才问:“何故探听此人?”
祝好将李沅之父一事一一道来,宋携青轻叩板沿若有所思地道:“朝中倒有一人粗通医术,然姓公孙,于行针不通一窍,想来并无瓜葛。”
她浅浅点头,望向薄暮天穹时,有雁回巢,于是问他:“我们何时回淮城?”
“翩翩。”他蹭着祝好的耳鬓低声唤她,“衣铺很忙么?而今事事仍需你在内助阵吗?”
二人对眼,祝好竟从中品出几分乞怜的意味,她并未多想,只道:“大典已毕数日,柳掌柜当已回程,就算未回,铺里还有絮因呢,你可不知,絮因如今可厉害了,不论绘衣还是盘账、刺绣样样精通呢,阿沅地里得闲时也会在衣楼任零工,对了!楼里新收了个小姑娘,学得可快了,她啊,明明身子又瘦又小,卖起劲来却顶过我呢,还有……”
她忽而顿住,目光落在宋携青注视着她的双眼上,他见她不说了,抚着她的发问:“还有什么?”
祝好不语,张臂环着宋携青的颈,方才他只是简单的一问,她却莫名道出一连串无关此问的人与事,他肯定觉着无趣,偏又不出言截话……她真是越发喜欢、爱怜他了。
她摩挲他的耳垂,闷闷地道:“不是很忙,人手充足。”
宋携青笑笑,将她抱坐在自己身上,船身荡漾,泛起一圈涟漪,“翩翩,你自小生在淮城,长在淮城,除却京都,可还有想去的地方?”
他扣着她的十指,落下一吻,“天涯海角,只要你想,都依你。”
……
四月初,距国诞之典已过半月,淮城的喜庆却未散,今日尤家大喜,娶得是歧州盐商的独女万俟宜,淮街比肩接踵,红妆横铺十里,众人心下唏嘘,上一回闹得如此铺张的婚典还是宋公子迎祝小娘子的那次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