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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(2 / 2)

甚至郎君少年能任先帝孝身边的武骑常侍,也托了斥资不匪打点的福。可如今,门庭早已败落……家徒四壁,衣食堪虞。

听闻,那时候女公子既是讶然又是无奈,只得贱卖了随身的珠玉钗环……也只勉强支撑了些日子。

后来,待日子更艰难了些,郎君便提议不若回临邛经营些生意聊以度日。于是夫妇二人尽卖车骑,于临邛买了一间酒舍,沽酒为生。女公子当垆卖酒,而郎君则亲为保庸杂作,侍奉客人。

卓公听闻之后,深以为耻,曾为此杜门不出。

之后,一众亲友皆来劝说——既然膝下只一子二女,也并不差钱财。如今文君已失身于司马长卿,虽家贫,但人材却不俗。与其长久僵持,不若成全他们罢了。

最终,卓公不得已,只得分了女儿文君仆僮百人,钱财百万,及一份不匪的嫁妆。而后,夫妇二人才回了成都,置办田宅,自此衣食富足,乘坚策肥。

当时听完这一段儿,她也颇替女公子委屈的……但,嫁乞随乞,嫁叟随叟,这世间的女子不都是以夫为天的么?

而况,既已成了夫妻,郎君又是这般人材品貌,且待她百般柔情,整整六年,多大的气也终该消了罢?

——自家夫人,虽一惯待下人们都宽仁和气,但其实性子极固执呢。

见小侍婢半天了也只站在原地发怔,并未离去,卓文君不由得微微抬了眼,略略想了想,问:“你是不是唤作……桃良?”

“呃?”正神游天外的小丫头被蓦地惊回了神,连忙应道——“嗯!正是郎君赐的名。”

文君淡淡微微怔了怔,既而细细端量着她——眉目相貌,果然与当年的绀香生得有几分肖似。

二月绀香,三月桃良。

当年那个一心为她着想的小丫头绀香,自她悄悄离府后,被父亲迁怒,赶出了府去……后来,便再未寻到。

而她的夫婿,也真是煞费苦心……寻着了这般一个小丫头,连名字也顺着甘香来取。

她眼底划过一丝讽笑——这人,原本就是再善解人意不过的。否则,当年怎能扮了那样一副品貌无双的痴情公子模样……哄得自己这傻子信以为真。

她为席间抚琴的那风华无俦的君子动了心……而他,为卓氏的泼天财货动了心。

呵,待占尽了好处,便又来做出一副殷殷切切的柔情模样——岂不知,一旦认清了这人骨子里的虚伪与无耻,那怕怎样的无俦品貌,如今看来,也是一般的面目可憎。

司马相如与卓文君(四)

上(汉武帝)读《子虚赋》而善之,曰:“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!”得意曰:“臣邑人司马相如自言为此赋。”上惊,乃召问相如。《史记·司马相如列传》

司马相如应召赴长安,御前奏对,天子大悦,任以为郎。

次年,仲春二月,成都。

“夫人,是郎君自长安寄来的家书。”桃良恭谨地奉上了素漆木函,神色间十二分雀跃——这可是自去了京都,郎君头回予家中寄信呢。

一年时光,大约是在京中已经安顿妥当了,要接夫人过去同住罢。

“嗯,”跽坐在曲几边的卓文君,见到这千里飞书却只神色淡淡。她抬手接过了木函,而后平静地启开,自其中取出一封素书来。

展开后,她微垂了眼,有几分散漫地逐行浏阅,忽地眸子一凝,神色略变了变,既而却只是一个微冷的讽笑——

“夫人,郎君信上说新宅置在何处?我们几时动身合宜,婢子如今便去拾掇行囊么?”桃良见女主人已阅毕了信,忍不住殷勤地开口询道。

“新宅落在长安城西的茂陵,至于我们……又几时说过要回长安了?”文君眸光平静地重新将素书叠置收起,原样放回了函中,淡淡反问。

“可郎君既置好了新宅,难道不是来信接夫人去长安的么?府中总该有女主人打理内务的。”桃良疑惑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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